戰問太平 卷六:英雄

序章 《自白書》 (上) 光暗光暗,黑白黑白。抽搐、呻吟。  靈神萎縮、隱力湮滅、關節硬化、瞳孔滲血、筋脈鼓脹至暴露於皮膚表層,體內各個臟腑同時機能急降。  一幕一幕的畫面,揭示了眾多隱魂受–黑血封神–感染後的痛苦狀態。  ***  世界政府,太平連合,成立了一百八十九年。  那段漫長的時光,記錄了一段人類文明從無盡黑暗走到璀璨盛世的經過。星鱗事故災後之初,那倖存的四億人類,把當時的地球,劃分為兩片大陸。東大陸即前文明時期歐、亞、非三洲的結合;主管政治。西大陸即前文明時期的南北美洲;主管貿易,較為開放。之後經過百多年的重建和發展,全球人口已回復至十五億。連合政府,有著近似古羅馬共和國、統領眾多州郡的三層式管治制度;基礎以擁有投選權的正民為主,進而設有集合各地市長的元老院。  權力的最頂層,則以太平三老為首: 大老仁祖、二老和事、三老貞德。  大老仁祖主張封建;二老和事提倡改革;三老貞德,卻因曾嘗試引薦更多隱魂參與政事,而失去常人官員的支持,最後被迫遷離帝都,淪落為西大陸的軍防首長。  然而,儘管三人依舊各成黨派,磨擦頻生,但由於仁祖終歸為年資最深、勢力最廣、聲望最高,那地位無可匹敵的天下第一人;太平連合,反因此處於地球有史以來最和平的一個時代。  公元2241年9月16日。平帝都。仁祖百歲宴,粉飾太平,舉世矚目。  莎士比亞式的華麗。仁祖就如古羅馬的尤利烏斯.凱撒;恐龍蛋就像古羅馬城的露天劇場。  眾多傳媒直升機,將此浩大的慶典,轉播到世上的每一個角落。過萬億顆微型機械鳥僕,把巨大的恐龍蛋會場升上數千米高空。會場所散出那一圈圈波頻氣場,更緊隨升勢,如帳幕般籠罩著整個平帝都。不過,誰想得到,這次人類歷史性壯舉,竟將會演變成連合首府最慘烈的一夜。  封建政制主導之下,世界資源分配嚴重不均,不平等狀況長達百年之久。正民活得奢華、荒民嘗盡災旱、貧民飽受艱辛,三者之間那深層矛盾,早已促成藥引,勢將爆發。  為成就大義的反政府幫會驚塵、為報私仇的殺手組織曼陀、為追求公平的空盜神臘、為爭取自由的叛軍馬賽克、為奪政權的改革一派,雖然各持有不同的出發點,幾經波折後卻終於結成聯盟,力圖改變連合的今後路向,合力策動一場反攻大計。  那,就是必須把握各地官員齊集恐龍蛋這契機,在百歲宴上掀起政變—拉倒仁祖及其封建一派。  晚上七時二十六分。神臘戰艦鳳凰,突然帶同阿瑞斯闖進帝都領空,與那內載雅典娜的恐龍蛋會場,遙距對峙。場內群眾那亢奮情緒,登時轉為震驚。  晚上七時二十七分。正值連合政治的最敏感時刻,關閘外的貧民,竟受人煽動,開始到處生亂。帝都內的正民、荒域上的荒民,個個如箭在弦,所有目光均聚焦到恐龍蛋裡那事態發展。  晚上七時二十八分。反攻陣營,清楚表明無意顛覆整個連合政權。他們只借助了曲潮的歌聲、借助了一段回顧人類戰爭歷史的錄像,去向各地正民、荒民、貧民,發放一則堅定的信息我們,只有脫離封建、只有再度聚合,方能邁向真正的和平。  豈料,就在人們心生迴響、大計將近成功之際;就在政權將從封建一派易手到改革一派的一剎那,二老和事卻突然暴斃,並揭露了他只是一名仿生人這事實。  霎時間,反攻陣營,內訌頓起。平帝都上空那能源防護罩,更於同一刻—-完全關掉。 這些,全都是仁祖布下的局。 一個把驚塵、曼陀、神臘、巨靈,統統聚集到帝都,方能稱作完滿的局。阿瑞斯、雅典娜,這兩個以奇礦星鱗打造、從而散播波頻的隱魂裝置,實為其計中關鍵。他早明瞭曲潮那歌聲裡的協調力,能教人們產生共鳴、暫時放下歧視與仇恨,間接令反攻陣營那政變計劃,成功機會大增。可是,他更明白,失去防護罩的阻礙,曲潮那協調力,也能進一步隨波頻擴散,把帝都方圓百里內、所有隱魂的隱率全數連通。  他舉行這次百歲宴的真正意圖,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去進行大清洗。沒錯,他是隱魂,更是一名隱魂先祖。他使出了他那最後殺著;趁著各隱兵團盡展異能、互相纏鬥之時,通過波頻去大幅散播他的隱率隱魂病毒,黑血封神。  釋無悲正力抗阿伽門農、卡戎正惡鬥蓋天猴、樊孤靈正激戰宗彌,每名真天魂,都驟覺異能急退。高普頓、麥斯、瓶源三、曲潮,每個也深受病毒折磨。  受害者裡,有些是仁祖為今夜而引來的敵人,有些是他為今夜而召來的強援。頑疾纏身,臨近生命盡頭,他竟還要施下如此狠辣惡毒、殘害同類的手段,更不惜讓恐龍蛋內那五十萬名無辜正民陪葬。  連合那封建體制,於他死後會否維持不變,已非他所顧慮的事情。  因為,毒根一種,就只會繼續擴散。就算今夜有隱魂得幸逃離帝都,或,有隱魂甘願背叛戰友,苟且偷生,病毒隨他們的子孫承傳開去,不足數代,天下間便再無隱魂。  隱魂發源地藍花園,能因黑血封神而於一兩代間急速凋零,正是一個好例子。滅絕隱魂這陰謀,究竟是出於何樣的理由?  ***  不借別人的嘴巴,由我親自告訴你們。  地震後被遺棄的荒城、寸草不生的無際荒域、暗無天日的黑工列車、困在那裡注定你一世低賤的貧民城寨。  圍牆、關閘、防護罩。這些封建制度下的產物、種種意識形態上的阻隔,相信你們如今已全部見識過。  但,你們可別把這些全都歸咎於我。皆因世界的醜惡,從來,都是人類那群體抉擇所造成。 無人能預想,經過漫長的歲月後,世態、價值,於眼裡會變成何等模樣。  在這世上,誰亦沒有資格批判我仁祖。  是該坦白的時候。你們不妨直接把我喚作藍樂。我,生於距今一百八十九年的2052年9月,即星鱗事故的十個月後。於那個年代,那原本叫互聯網的東西,早已被改稱為遊界。 而星鱗事故正是因星鱗這種罕世晶礦和遊界而起。這一點,你們切勿忘記。不過更有趣的是,我父母鄧肯和藍鈴,就是那場人類浩劫的罪魁禍首。他們首當其衝,卻有幸換來突破,從常人變成隱魂。那是屬於異變,還是屬於進化,視乎你們怎看。我不管。  唯我與他們可不同。  我合乎自然。我,藍樂,才是第一個經交配孕育而生的隱魂。當年星鱗事故發生後,常人遇上異能人,只會出現一種強烈情緒。仇恨。哪管他們自知那有機會是源自誤解,還是仇恨、排斥、追殺。所以我才需要在封閉的藍花園中長大,逃避外面的世界。或者該說,很幸運地,我從來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存在。 藍花園,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烏托邦。和諧的小區、細小的校社、基本的商鋪、簡單的節日。  五千隱魂人口,模仿著和平時代的生活模式。那經美化後的假象,當中倒充滿人間美善。 只是,無形的圍牆、關閘、防護罩下,沒有生命目標;無故而生的虛妄感,就如撇不掉的陰影,令我未曾感覺活著。  直到外面的常人,終於明白到隱魂的能力,大可被加以利用;他們,方接納我們重歸人類社會。  那也可算來得突然。  2077年,我二十四歲。我明瞭了一切、得悉了藍花園的真相、獲得了所謂的釋放;了解到我那表面完美的家園,確非這世界的全部。  儘管發現自出娘胎也活在一個謊話之中,我卻自信仍擁有壯闊的前程。 我很想離開。因為何處有陰影,某處便定必有光芒。我要追逐光芒。這是我那異能所賦予我的渴求。不過。就於那一天,在那輛公車上,我更被付託了—最偉大的期許。  –待續– 想一次過細閱故事,可立即點擊選購 天窗網店 GoogleContinue reading “戰問太平 卷六:英雄”

戰問太平 卷三:衡度

序章 《出路·末路》 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 醫療裝置的警號愈轉愈急。 眾護理人員,操作間緊張得大汗淋漓。 主診醫生,較為鎮定,發出指示,清楚直接。 可是,他那拿著注射器的手,雖不敢顫抖,卻已變得煞白非常。 古木色的房間,面積足以在床的一邊多容納一個會客廳。當中設了棋桌,窗旁放了一個銅製的地球儀、一支十八世紀航海用的望遠鏡。而房內木牆,其天花線與地腳線,均雕刻得精緻優雅,上面掛了好幾個不同款式的六分儀。 「……沒可能……母親……咳咳……」仁祖倒臥病床,領上染滿血漬,連咳嗽也顯得無力,臉上的皮膚,更枯竭得有如龜裂旱地,手卻緊緊的握著胸前的珍珠鏈墜;可幸是經過一輪搶救之後,那雙往上翻著的眼睛,已開始漸漸平靜下來。 砰! 「張醫生!」一名體態略胖、沿顎長著短灰髯的老者,破門而入,旋即朝主診醫生急問:「我父親怎樣?」 「二老……」老醫生恭敬地點一點頭,接著托托眼鏡,示意其他人先行離開。 「嗯。」灰髯老者頓了一頓,之後亦轉頭望向門外,朝一名保鏢道:「確保無人在門外偷聽。」 「……」那保鏢一身古東瀛裝束,頸側有一狼頭刺青,腰間繫著一把武士刀,聽後木無表情的關上房門。 「大老這次病發,比之前每一次也劇烈……」老醫生開始低聲解釋:「現在雖已大致無礙,不過他這種病……真的是前所未見,無以預測,每次病發也是各個大小內臟同時機能急降……我暫時……」 「停一停。」灰髯老者並非他人,正是太平三老中的─和事。他舉起一掌,臉色一暗,道:「失去了用途的東西,你覺得我該怎樣處置?」 這句話,可圈可點,矛頭到底是指向誰? 「我自問盡了力。」老醫生頗有骨氣,續道:「畢竟大老已經這把年紀。」 「再說一遍?」和事不接受那種結論。 「小醫生……膽變大了……」床上的仁祖,回復神志,呢喃微弱而沙啞,當中蘊含著的威嚴,卻是無人敢抗,再續:「我可還未死……」 沒錯,老醫生,現在可算是正處於兩頭老虎中間,他只能離開。 「父親。」和事走到床旁。 「是否趕到來……沒讓你送終………很失望?」仁祖雙目閉著養神。 「一切待養好病後再說……」和事按著仁祖的手,道:「其他事,你不用操心。」 「在你口中,事情總是容易……」仁祖縮開了手,把臉轉往一旁,道:「我還要花神去處理你那些小動作……不是麼……」 「……」和事站起了身,語調轉硬,道:「來探望你是出於好意。」 「是好意的話,就別嘗試去阻我的『百歲宴』……」仁祖道。 「你是我父親,若非你另有企圖……」和事甩甩長袍,大聲回應:「我巴不得替你設宴直到千歲!」 「我現在不是你的父親……」仁祖張開眼睛,道:「而是以連合大老的身份……去與你這個二老對話。」 「不妨。」和事望向窗外那忽晴忽暗的天氣,他,不會讓步。 「現在荒域到處也有游擊隊教唆荒民……這些你應該很清楚……少來幫倒忙。」仁祖道。 「那又怎樣? 屋住久了,就會變得破舊,要修補、要完善。」和事道。 「給大批荒民湧入,正市怎負荷……」 「要容納更多的人,就擴建、加固。我相信情況還未壞至那個地步。問題只是,如果再墨守成規,屋,最終一定會塌下。」 「哼,空口講白話……你認為正民會甘心去跟荒民分享資源?」 「過了百多年的安逸,你別小看他們的心態變化。」 「可笑。就算是那樣,正民的價值觀,亦不必作為我們行事的標準……」仁祖道。 「何用說得那麼複雜? 同情心屬人之常情。」和事道。 「搖擺不定的大眾,談甚麼同情心?」 「沒有同情心的人,再堅定又如何?」 「你是在說我麼?」 「我沒有迫誰對號入座。」 「好。我只說一句。」仁祖道。 「這世上有甚麼共識可以用一句來達成? 你掌權這麼多年……」和事說到一半。  「連合已容不下改革的聲音。」仁祖卻截斷了他的話,道:「你與你培養出來的那班飯桶,若不見好識收,遲早也得被我鏟除……好自為之。」 「已把我們看成叛黨了麼?」和事冷問。 「不。馬賽克那班叛軍,是決心去把你口中那『屋』,整間拆掉再重建……」 仁祖卻道:「跟他們相比,你們還不夠勁兒,只是一班希望在犧牲與不犧牲之間存活的二流政客……」 「我今天先把你這句話當成貶責。不過我相信我成功後,一切自有公論。」和事道。 「所以你正等待我死……再嘗試去贏得樊孤靈的支持,來接收我的大權……」仁祖道。 「是這樣麼? 難道你不相信,我現在就有實力去與你對抗?」Continue reading “戰問太平 卷三:衡度”

戰問太平 卷二:勝負

第一章 《失落二百年》 (上) 重來一次。人生中到底有多少事,能夠真正的讓人重來一次? 再者,「性格決定命運」既是老生常談,那麼若然性格不改,重來一次又有何意義? 「瘋了嗎! 你瘋了嗎! 怎麼又殺了這麼多人! 那曲潮救你又是為了甚麼! 」 濃濃的血液源源滾進大道兩旁的溝渠裡,四周過百暴徒的呻吟聲瀰漫空氣中;眼前白衣青年的怒吼如狂風捲進耳膜,封自來腦海中浮現了那些問題,靈神內卻是時間錯亂,隨著漩渦墮進了幻境之中。 漩渦的另一邊綠草如茵,夕陽下由暖變涼的空氣亦清新得很;他發現自己當時只得十歲,身體躺在一片廣闊的草坡上,正仰望著滿天蒲公英飄下胸膛。 「啊~嚏!」蒲公英散成的小白傘,掃興地沾上了鼻尖;他禁不住打了個豪邁的噴嚏,接著用衣袖隨意拭去鼻涕後,眼前卻出現了另一張孩子的笑臉。 「嗨!保重保重……」草坡下是一條泛著金光的清溪,那孩子剛在溪邊清洗過臉,背著光線仍看到其腮邊有點瘀青,額角亦尚沾著點泥濘,只是那雪白的牙齒卻閃亮得比起斜陽不遑多讓。 「怎樣了……」點點水珠自那孩子的濕髮滴到他的臉上,他倒不太介意,反而感到自己的嘴角亦有點瘀痛,問:「用不用再來一個回合?」 「不用啦。」那孩子朗聲一笑,然後在草地上與他並肩躺著,道:「我投降就是,你也真有兩下子的。」 「是麼?」他聳一聳肩,也不顯得很驕傲,只拿出了一枚氧化了的銅幣,先放在兩指之間,在陽光下察看了一會,繼而才把它順手遞向身旁,道:「既然你這麼想要它,就讓給你吧。」 「輸了便輸了。」那孩子撥開了他的手,續道:「我可最討厭別人讓我。」 「那麼隨你吧……」他順勢手腕一旋,望著銅幣在清溪的水面上跳了數下,最終沉下水中,然後便好奇道:「是了,為了甚麼到這裡來?」 「唉……」那孩子聽後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回答:「求醫。是我爸把我帶來的。」 「患了甚麼病?」他平淡地問。 「我的病可嚴重了……」那孩子續回答:「就是太過討人喜歡,從沒有人捨得逆我意。你說慘不慘?」 「啊……原來是小霸王病……」他沉吟一句,再續道:「那跟我的比,也算不得甚麼。」 「你的又有甚麼大不了?」那孩子聽得有點不忿。 「我的叫作『無名病』……」他吹散了一朵小白傘,之後才解釋:「因為根本沒人認識我。」 「你住在深山麼?」那孩子奇道。 「不。我住在這裡。」他澄清。 「那又怎可算是病?」那孩子想了一想,不禁失笑。 「心裡不舒服,自然就是病。」他認真地回答,目光卻不自覺地望向清溪後的遠處。 清溪的另一邊是一片草原,那裡正有一名少年,獨自在斜陽下沉腰揮拳、汗流如注;但見那少年身形壯碩,比之身旁的大樹也毫不遜色,行招間身周泛起團團煙霧,煙霧卻竟隨著不同架式、拳勢在虛空中扭旋。 「其實是我父親……」他望了那少年一眼,再輕嘆一句:「不許我把身份告訴別人。」 「也真夠神秘……」那孩子立時收起笑意,再問:「母親呢?」 「不知道是誰……」他搖頭回答,再續:「大概已死了吧……」 「是這樣麼……」那孩子心裡同情,續道:「那麼我們就交個朋友吧……我不把你的名字說給別人聽便沒問題。」 「那樣也不成。」 「為何?」 「總之就是不成。」 「也沒關係。這樣……」那孩子想了一想,忽然站起了身,回頭一臉煞有介事的道:「就給你起個我們之間的名字。我以後叫你作金保吧!」 「金保?」那名字土氣得有點令人哭笑不得,他不禁奇問:「為甚麼是『金保』?」 「沒甚麼理由,想到甚麼便甚麼嘛。」那孩子笑道。 「那你比我遜一點,就叫銀保好了。」土氣的名字,最好不要形單隻影;他終再度展露笑顏。 「那到我不肯了。」那孩子聽後卻道。 「難道我要叫你鑽保了麼?」他笑問。 「甚麼銀保鑽保的,我堂堂正正有我的名字。」那孩子於斜陽下微彎下身,向他伸出手掌,嘴角微揚,續道:「我叫一……」 漩渦火速迴捲,黑夜淹沒黃昏,回憶重歸現實。 「臧!」封自來體內血液翻滾,雙目一瞪,衝口而出。 「你……」一臧立時一怔,聽後臉色由怒轉驚,竟旋即鬆開了手,不禁退後了兩步。 「剛才那不是幻覺……那是回憶……」 「誰是我的父親……那裡是甚麼地方……」 –待續– 想一次過細閱故事,可立即點擊選購 天窗網店 Google Play 電子書

知節

《金令牌》(上) 鬱鬱澗底松 離離山上苗 以彼徑寸莖 蔭此百尺條 世冑躡高位 英俊沉下僚 地勢使之然 由來非一朝 金張藉舊業 七葉珥漢貂 馮公豈不偉 白首不見招 —左思.《鬱鬱澗底松》 時值正月,晚雪輕揚,漫天霜白,卻蓋不過洛陽那過於喧鬧的色彩。這年的京城異常繁華,遠從西域而來的使節商賈,與由大運河乘載而至的人潮,交織出大隋東京獨有的風光,也是這帝國最後的繁榮。 大街上人來人往,當中有對父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們雖然身穿上等華服,卻又帶著補丁,在這連樹木都纏上繒帛的特殊日子,實在有顯寒酸。當中的父親是個微胖的中年,而兒子則是個壯實的弱冠青年,雙眼卻沒有這年齡該有的神采,身穿淺青色的書生正服,但帽子卻歪向一邊,而且舉止粗魯,好似是要炫耀力量般,誇張地提著大堆土產贄見。 「這次上京真是碰上好日子了呢。」即使是兒子那無神的雙目,也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畢竟連地攤小販都得鋪上龍鬚席,才准予做買賣的情景並不多見,他邊看邊問:「對了,老頭,我們這次是要去巴結哪戶名門?」 「唉……知節啊,我們程家雖然還算不上甚麼高門望族,但好歹也是三代為官呀!怎會出了你這種口不擇言的野小子?聽好了,不是巴結,是拜會!」 「還說甚麼三代為官,北齊亡後你不都賦閒在家嗎?」知節既想抱怨,但又不想遭怨,所以只好和往常一樣,把心聲伴隨悶氣一併吞下。 不好爭辯的性格,加上無精打采的眼神,讓人以為他對甚麼都沒意見、沒興趣也沒有期望,但這並非知節所獨有的,而是他們這一代青年的共同之處。 「好好好,父親,那麼我們這次是去拜會誰呢?」 「說出來你可別嚇著了啊?我們要去拜會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呀!」 然而知節卻一副聞所未聞的樣子,慵懶地歪著頭望著程父。 「天啊!為父平日說的話你都無心裝載的嗎?說到當今天下,除了皇上之外的最大勢力,就屬七大望族及八柱國之後,而清河崔氏就是這七大望族的其中一家了!」 「喔,這樣的豪門竟也肯見我們嗎?」 「所、所以才把家裡有價值的東西都搬來了呀!」 「是去混水摸魚啊……但即使能見上一面,又能如何?」 「呵呵,雖說清河崔氏是七大望族,但近年一直受到朝廷打壓,先帝甚至藉重整州郡縣制,將清河郡給廢了,狠狠地羞辱了崔家,所以他們一直渴望東山再起,只可惜崔氏弟子大多不長進,惟有招攬有能耐的新秀,以圖重振家聲!」 「原來是想賣了我啊!」 「哎哎,別這麼說,你也知道我們程家的慘況了吧?既然沒人肯用爹這個北齊遺臣,那就只能靠你啦!」 知節將眼神放空,沒有回應。雖然他對出人頭地甚麼的,並沒有太大興趣,但家裡的確是有困難,那也只好見步行步了。 父子二人就這樣沉默地走著,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府第—崔氏別苑。別苑的大門前擠滿了人,衣著的顏色和花紋都毫不協調,顯然是自五湖四海而來,他們的目的似乎也都和程父一樣。 「怎麼回事,為甚麼會有如此多人啊?」程父總是自以為精明地打小算盤,卻不知道別人也打著同樣的小算盤。 知節也懶得說甚麼了,就靠著蠻勁,將堵在身前的人群擠開,硬生生地開了條路,領著父親,來到門前。 大門前站著一個不可一世的老人,頭抬得老高,眼神像野貓般肆意地打量著來人,看上去就是個勢利眼的管家。只是被老人家瞪了一眼,已讓知節有了馬上打道回府的衝動。 但程父卻在從人堆中擠出來的同時,便馬上換上了一張馬屁精般的臉譜,準備極盡謙卑地向管家鞠躬行禮,阿諛奉承。 「在下乃東平程……」但沒想到連名號都還沒報完,就被那老管家攔腰打斷。 「好了好了,自報家門就不必了,你們當中哪個想向我家主人自薦,就在這裡寫下名字,然後進去吧。」 雖然有點無禮,卻也省事,不必虛情假意地行禮致意,反而更對知節的脾性。所以知節也爽快地拿起筆,在老管家身旁那高几上的名冊裡,揮筆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呃?那、那這些贄見怎麼辦?」 「嘿!」老管家只是冷笑了聲,然後揮手示意知節趕緊進門。 「嘿!」知節進門時也來了聲冷笑,同時調戲了兩位老人家。雖然想回頭看看二人的反應,但才剛跨過門檻,就已經有個家丁出現招呼他了。 「是文還是武?」 「甚麼?喔……我懂了,那就來武吧。」其實在問之前,知節已了解了情況,但他卻總是喜歡用疑問來換取多一些反應時間,有時還能添上幾分遲鈍的假象。 崔家的人似乎都是急性子,和那家丁才談了兩句,知節就又被推到了另一個門口。 然而,這次知節卻沒心情糾結家丁的無禮,因為這扇門後,傳來了沉重的碰撞聲,是打鬥的聲音。 知節的拳頭蠢蠢欲動。 推開門扉,來迎接的,不再是家丁下人,而是一具迎面飛來的皮囊。知節伸出右臂,輕輕一撥,把那個被打飛的人卸開,然後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個庭園,庭園的中央,有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雖然比知節高上了兩個頭,但臉上仍帶點稚氣,看上去也差不了幾歲。 那大漢渾身是血,卻不知道是他本人的,還是圍攻著他的五個小嘍囉的。此時,其中一個小嘍囉不自量力地撲向大漢,大漢還以一拳,就把那人打到水池裡去了。 隨著嘍囉落水的聲音,眾人都停下來了,但他們停下的原因並非那落水的嘍囉,而是剛踏進庭園的知節。 —待續— 想一次過細閱故事,可立即點擊選購 天窗網店 Google Play 電子書

醫得喜,活得樂

《為吃而活》 肥美北海道鮮活帶子足有兩公分厚,以火槍烤至五成熟,包上香脆紫菜便往嘴裏送。那份鮮,那份甜,那份…… 本是美夢,但在這晚上,小素覺得這是最痛苦的夢。 從噩夢驚醒,發覺唾液已流至嘴角,肚子發出咕咕怪聲,口腔內有一股塑膠味道,有點苦澀,鼻孔仍插著長長管子,小素從未想像自己會這般模樣。 已有五天沒進食,每時每刻她都想著美食。若問她一生至愛,她會說是丈夫和美食,或者,應說是美食和丈夫。 剛度過五十歲生辰的她證實患上胰臟癌,初時只覺得上腹微痛,跟普通胃痛無異,胡亂服了些胃藥未見成效,便置之不理,直至一天晚飯後吐個不停,往醫院檢查才發現胰臟腫瘤已有五公分大,並入侵十二指腸引致胃出口阻塞。緊急情況下醫生以鋼絲支架(Stent)保持十二指腸暢通,手術後病人雖能勉強進食,但她仍很失望,因未能像以往那般暢所欲「吃」。由於不甘心,她便成了最積極進取病人,做化療時不言苦,只要能縮小腫瘤增加食慾,她便樂意去做。 不負所望,她的病情穩定下來,可以再次品嚐不少美食,只可惜好景不常,一年過後腫瘤再次復發,鋼絲支架未能抵受,十二指腸再次阻塞。 不能進食的小素極不開心地埋怨:「醫生,這不就是白白餓死?」 醫生腦子轉了轉,想到她將要面對的併發症很多,餓死的機會不大,只是不忍心說得太過詳細,唯有安慰:「不會餓死,定會想想辦法。」隨即解釋兩種方法,一是重新植入支架;二是動手術把小腸駁至胃壁(Gastro-Jejunal Bypass),兩者也有風險。 話未說完,她便說:「不用說了,哪種方法方便吃東西便做那種。」 小素的回答最肯定不過:「醫生,若不能吃,死又何妨!」 病人意向已定,便盡快安排。可幸手術成功,兩天後的清早,巡房時發現她靜坐床上翻閱餐單,醫生這天便不問病情,只坐在床邊跟她一邊翻閱餐單一邊說:「麥片纖維高,要小心。」 「啊,我還以為會健康點。其實也頗難吃,不吃也罷。」 「絕對同意,不如考慮金菇乾燒伊麵。」 「乾燒伊麵也可以?實在太好了!」 「當然可以,但要少油,不然,容易拉肚子。」 愛吃的醫生遇上愛吃的病人。 到底是為吃而活,還是為活而吃(Live to Eat or Eat to Live)? 我們肯定信奉前者。 –待續– 想一次過細閱故事,可立即點擊選購 天窗網店 Google Play 電子書

醫然有望

《這麼遠,那麼近》 病人躺在醫院病床上,剛動過手術,臉色較蒼白,聲音也沙啞,但神志清醒,精神也算不錯。 「手術順利,但要把整個甲狀腺切除。」A說。「啊!」B的心裡一沉,說:「你是說已證實是惡性腫瘤所以需要全面切除。」沉默一刻,A才說:「是Papillary Thyroid Cancer(甲狀腺乳突癌),最常見的甲狀腺腫瘤。」 B未懂得如何招架,A已繼續冷靜地說:「手術時已經取掉附近淋巴腺,發現有擴散跡象,手術後仍需接受放射性治療。」 「哦!」B只能作出基本反應。 A既理性亦冷靜,而B卻心緒紊亂。奇怪的是A是病人,而B是醫生。 於腫瘤界打滾二十五年,見過無數病人也薄有虛名,但這天醫生全無醫生功架,全因躺在病床上的A君是自己的好朋友。B多年來很幸運,從未遇上自己家人或好朋友患癌,想不到感覺原來是這麼痛。心痛的不單是好友要動手術接受治療,也不是因為無藥可施,事實上甲狀腺腫瘤治癒率很高,痛的是好友將要活在癌魔陰霾下,並要面對一場理性與恐懼的對峙。 理性本應是醫生強項,見病人時總會按科學分析病情,安排治療並提供數據作參考,但想不到面對好友患病時竟然找不出理性,恐懼便乘虛而入,給醫生來個措手不及。面對相對理性的病人好友,醫生只會說些無聊笑話以掩飾這份痛,這時醫生未能產生醫生的功效,只能做回一個朋友默默地叫喊著:「老友,不要擔心,我們在支持你。」 病與死亡,是這麼遠,卻那麼近。 父母早已年過八十,兄弟朋友亦已邁過中年,據統計香港每四點五人便有一個死於癌症,故此於未來日子中,醫生將要面對類似情況的機會頗高,經此一役,才知道本是極為理性的醫生原來是不堪一擊,切膚之痛帶來恐懼,恐懼的魔力比理性還要強。 未敢祝願每位家人好友永遠無病無痛,因這並不可能,只能祝願他們找到勇氣,也能找到一位比自己更理性的醫生。 —待續—  想一次過細閱故事,可立即點擊選購 天窗網店 Google Play 電子書

《武道狂之詩》 卷一 風從虎.雲從龍

《周易‧乾》: 「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 序章  颶風男兒 六月。 颶風的季節。 男兒的季節。 ◎ 在最南的海岸線上,突出一片遼闊灘頭,面朝滔滔渺渺的無際汪洋,彷彿就是天地的窮盡。 初夏剛至,颶風便起。 本應是白日正午的天空,被湧動的厚雲堆成灰鉛色。狂雨乘著更狂的風,往上下四面亂捲亂衝,八方視野一片模糊。 晦暗的天空底下,大海翻湧出千頃浪濤。暴浪挾著懾人的氣勢來回捲掃,互逐互擊,有時深陷成淵,有時又衝上半空。有形的能量交相激撞消磨,旋起旋滅。 濤音高鳴時如戰嚎,低鳴處像嘆息。 在這片有如世界末日的狂亂景象裡,唯有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獨自站立在灘頭之上,迎受狂風暴雨,無懼地觀看浪濤。 男人身軀不高,但碩厚。胸脯與肩背突起的層層肌肉,光滑如被海潮長期沖涮的岩塊。雨水滴打他黝黑的皮膚,沿著每個異國的刺青紋身流瀉而下。 一根比男人還要高的巨型船槳,深深插在他身旁的濕溼沙土裡。男人右手緊握船槳支持身體,繼續一動不動地面向海洋站立著。 --看似簡單不過的站立姿勢。然而在這種等級的颶風之下,只靠一根木槳支撐,能夠如此自然地挺立,內裡其實已經展示著一種超人的力量。 透過滴水的髮絲,男人雙瞳直視那吞吐激蕩的浪濤。 眼瞳裡有慾望。 --是一種要從浪濤的動態中,參悟出剛極力量與柔極變化的慾望。 這麼單純又執著的慾望,世上只有一種人,才會擁有,才配擁有。 武道的狂熱者。 被這慾望支配著,男人渾然不覺撲打在身上的冰冷風雨,繼續的站著,繼續凝視海洋。 颶風不息。 ◎ 次天的黎明。 風減弱了。雨疏落了。海平緩了。 海平線的雲霧間,露出紅色光華。 男人閉起眼睛。但他的神情卻像從悠長的夢中蘇醒。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拔起身旁的船槳。轉身背向海洋。 邁出了第一步。 沒回頭地踏上他的旅途。 血與鋼鐵的旅途。 –待續– 想一次過細閱故事,可立即點擊選購 天窗網店 Google Play 電子書 Kindle 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