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話:「我要更多活人」(上) 耳際傳來一陣詭異的鳴叫,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所致。 「翔哥哥……」小穎顫抖著,視線避開地板上的死屍,「張紙……寫咗啲咩?」我盯著被圈著的「關天翔」三字,渾身盡是寒毛卓豎。 「Why always me?」我微聲自嘲道,卻無阻恐懼戳進肌膚裏。 怎麼偏偏只是我的名字被圈上了?這名單上印著的是什麼人? 「呼哧……呼哧……」我恍然若失地掃視名單每一行,名單的上半張被血染污,使我看不清部分姓名,可我還是在下半張找到幾個熟悉的名字,每一隻字都刺進心坎。 「葛韻初……夏舒穎……章千琳……雲一哲……韋文杰……錢傲軒,即係James……」我微聲讀出那些詭異的新細明體,「沈……沈芊琴。」 一個不漏。 「即係話……呢張係……」小穎還未說畢,咸爺便一臉激動地奪過我手上的名單,接著錯愕地低頭:「晨小絲,我一早就感覺到你都嚟咗,不過,我寧願你冇嚟。」 晨小絲,理應是咸爺先前說要尋找的女子。依照他的口吻,似乎咸爺很著緊這個人吧? 我不禁凝視身旁的芊琴,實在希望芊琴沒被扯進陰間,安然地待在現實世界,即使遺忘了我的存在也值得。不是嗎? 「邊個寫呢張嘢㗎……嗚嗚……」小穎俯視雙腿,我這時才驚覺她並無穿鞋。對,她的鞋子在1樓走廊丟失了。 我輕撫小穎的頭,苦苦思考著:「會唔會,呢張名單係屬於茹霜嘅,方便佢統計呢度嘅生還者,或者係選擇將邊個扯進陰間?」 等等,這樣的話…… 「我哋……係被選中墮入陰間嘅人?」咸爺揉著耳朵,露出違和的溫柔微笑。 對不起,這一點也不好笑。 「We are not randomly selected。」我呢喃著︽嗜血異度︾裏的一句經典對白,那正好切合了當下的恐怖事實。 若果這張名單是屬於茹霜的,那麼的確揭示了,我們是被針對性地扯進陰間。腦海忽爾浮現乘搭137號尾班電車當晚,芊琴堅持乘搭電車的畫面。怎麼會這樣?芊琴不是討厭乘搭電車的嗎?難道,是什麼負能量驅使她乘搭電車,最終牽連我和韻初等人? 一切,難道都是註定的? 「嗚嗚……對唔住啊弟弟……」我轉身看到千琳撫著男孩屍體,崩潰痛哭。 「我想撲出去㗎!我頭先好想㗎!」千琳抱著頭顫抖,淚如雨下,「但茹霜係空間創造者,佢理論上無敵,我衝出嚟都救唔到弟弟……」 我愣住了,千琳的話也不無道理,若果茹霜創造這個異世界,她應該是不死之身,因為她可能早已死了。 我難過地低頭端詳男屍。男孩背部朝向我們,四肢因曾經的劇痛而扭曲,臉容透露著深淵般的絕望。最令我心寒的是,男孩後腦至脖子是一大塊的血肉模糊,那是被茹霜重創的結果。 我的視線墜落在男屍右臂上,那裏是一個又一個的交叉,想必是茹霜剛才用菜刀畫刻下的。但是,茹霜如果只想殺死小男孩,何必大費周章用刀刻下交叉的血痕? 驀然,記憶浮現茹霜那嚇人的外表,使多個畫面迅速交疊。 沒記錯的話,茹霜的左臂上是多個交叉的血痕,就跟男屍情況如出一轍。想起來,為什麼茹霜的左臂會有這些疤痕? 咸爺從男孩嘴裏拉出紙球,將之打開:「嗯……果然。」我亦看到那張紙右上角的數字:167。 「頭先陳嬸嘅嘴裏面都搵到第149頁……」芊琴越說越慌,「會唔會呢度嘅屍體……嘅嘴裏面都……」 我掃視太平間走廊內的滿地腐屍,心裏塞滿反胃的懼意。 窗外的雨鳴從鐵門縫滲進,咸爺輕力關上了門。我瞧著黑色手錶上的「22:24」,不禁躊躇James現正身處哪裏。 在一個半小時內,我們必定要找到逃離陰間的方法,而關鍵很可能藏於茹霜的日記裏。 根據先前經驗,茹霜有將日記紙塞進死者嘴裏的怪習。會否太平間內的屍體口裏,都塞滿了日記頁面?我轉身盯著身旁的芊琴:「小琴,可唔可以幫我攞住支電筒,我哋去檢查一下──」 「唔好同我講嘢啊,」芊琴紅著臉瞪著我,「我未原諒你啊變態!」 我錯愕一番,哭笑道:「我……頭先冇心㗎。」 「白痴!」 經過5秒Deadair後,竟是小穎先開口:「翔哥哥,我同你去啦。」 「嗯?唔好啦──」 小穎牽著我步往數米外,戳著我指責道:「翔哥哥,今次係你錯啊,女仔邊可以隨便摸㗎?好變態啊你──」 「喂,我真係冇心㗎,我諗住捉佢隻手㗎咋……」 「唔信唔信唔信,如果我係芊琴姐姐一定討厭你啊,今次小穎都唔幫哥哥。」 「None of your business。」我差點吐髒話,這未免太委屈了吧? 「翔哥哥……其實你而家想做咩?」小穎恍然嘟嘴,情緒轉變比恒指升跌還要快。 「嗯……搜索屍體個口。」 「吓……咁得人驚……」小穎一愣,手抱麵包。 「講笑啫,其實我哋去冒險樂園玩咋。」 「唔好笑。」小穎又戳了我一下。Continue reading “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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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上)
第1話 《我,絕對不該乘搭這尾班車的。》 它來了。 但是,既然被離棄了,為何還要來呢? 137號,全港島最遲駛出的尾班電車,00:39由跑馬地開往堅尼地城。 聽著,千萬,不要乘搭,不管發生什麼事。 這句話聽起來荒謬至極吧? 反正,這城市只是無限重複著一式一樣的晝夜,乘搭一趟電車又會潛在什麼風險? 誰又想到,這輛駛往堅尼地城的尾班車,終點竟非任何電車站…… 這班車通往的,是永無止境的驚悚,是萬劫不復的絕望。 那一切一切,你絕對不會想經歷的。 時間牢牢凝固,腦海不斷浮現同一句話,使思緒痲痹卻又繃緊。 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 若果還來得及的話。 ***** 「2016年9月10日,星期六,00:31」。 手機屏幕顯示著時間,以及寫著「人生夢一場革命至蒼老」的白底黑字背景。 我擱起多處刮花的銀色iPhone,盯著對面的短髮女孩。 臉上的焦躁是裝出來的。 「走未啊,勤力才女。」我脫下她右耳的JBL銀色耳機笑道,「你再溫就變Wikipedia㗎喇。」 芊琴當我透明似的,再次將耳機塞進耳,手執鉛筆在單行紙上疾速抄寫,凌亂字體多少呼應諾曼第登陸的戰亂氛圍。 踏入凌晨,M記職員比顧客還多,櫃檯的兩名售賣員都在自顧自掃動手機屏幕,其中拿著Note 7的M記妹令我時刻提心吊膽。 餐廳喇叭播放著陳奕迅的《黑洞》,我已經可以完整唱出每一句歌詞。旁邊的妙齡男女一邊食薯條一邊大吵,弄得芊琴要戴上耳機方能集中。 而我則無所事事地陪著她,反正沒攜帶相機,沒事可做。 「尾班電車仲有幾分鐘到啦,又係你話搭電車返屋企嘅。」我不客氣地再次脫下女孩的耳機,隱約聽到耳機發出的男聲。 心早已屬於你 就算世界把我唾棄推到絕地 我先是一愣,接著淡然微笑:「係咩歌?」芊琴以左手掩著嘴呼氣,黑色冷衫袖掩蓋了大半手背:「嗯……走。」 她害羞或情緒波動時,總會以手掩嘴呼氣。儘管似乎掩蓋不了什麼,那小動作卻散發著淡淡的可愛。 「你冇嘢吖嘛?」 芊琴含笑,甜美地藏起牽強。 她一直在重複聽這首歌,至少這兩小時以來如是。 我,關天翔,和沈芊琴都是跑馬地林逸山紀念中學5B班的學生,而芊琴是跟我最相熟的女同學。她留著及下巴的齊瀏海短髮,白皙的臉蛋,水汪汪的雙眸配以小鼻子及小嘴巴,是個標緻的妙齡少女。她的身高頗為標準,大概163公分──別問我怎樣知道。班上的同學總說她的樣貌和打扮七成像本地藝人袁澧林,我說……嗯,我說,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像吧。 芊琴的外表,配以黑色冷衫、粉紅色校服襯衫和灰裙,散發著獨特的氣質。 相信是夜她有點不適,才會顯得寡言吧。 至於我呢?平平無奇的中五男生,成績中游,中三下學期考過全班第四,但老實說那次是走運而已。說到特別之處……髮型總是側邊剷青加瀏海黑髮,很是清爽的模樣。半個電車迷,最喜歡坐電車攝影,儲起繁華下的人與車,哀與樂。 我跟你不差太遠,就是在容不下夢之地有夢的人,至今我依然猶疑,該醒來還是繼續裝睡。 芊琴把抄滿的單行紙捏成紙球塞進垃圾桶,跟我步出光線柔黃的快餐店,走到景光街上。 我倆自中四下學期相熟後,每逢週五放學都會一起坐車回港島西。放學後,我倆習慣把書包擱在儲物櫃裏,解決揹書包放學的麻煩──如此懶惰的點子,顯然是傑出的我想到的。 我居於上環,芊琴則住在堅尼地城,因此最常坐港鐵。即使過去我曾提議坐電車,每次均被芊琴拒絕,我常笑說芊琴跟電車有仇,她卻不曾解釋過原因。 然而,今晚她竟主動提出坐電車,「Impossible is Impossible」看來是金科玉律。她還堅持先在快餐店溫習,一坐便是兩小時。 跑馬地電車總站站蓋下,傾盆的雨猖獗灑下,黑漆漆的路軌瞬間鋪滿鬱悶。數個撐傘的路人低頭走過,正玩著手機遊戲Pokémon GO,卻並非來候車。 被離棄於孤雨裏。 香港電車是全球唯一現存雙層模式的電車系統,軀殼飽經歲月洗禮,卻仍舊堅持晝夜行駛。電車守護著時代記憶,諷刺地不知何時被失憶時代淘汰。 「天翔……」芊琴呆望著站外的朦朧,「你肯定尾班車未開?」 我瞄了一眼手機屏幕:00:43。身為電車迷,我固然清楚跑馬地開往堅尼地城的尾班車是00:39開出的,這是全港最遲開出的一班。 此刻過了標準時間4分鐘,電車尚未抵站,實在讓我掉眼鏡。難道它提早開出,抑或班次作出了改動? 「不如搭港鐵算啦,而家仲趕得切。」我含笑,卻想到雨傘遺留在學校,此際滂沱大雨,如何不失霸氣地達陣銅鑼灣站── 「唔好啦。」芊琴落寞地輕拉著我,我則是一臉愕然。 昨天她還視電車為情敵般,今天怎麼突然變成這樣?那明天我是否付得起首期了? 「我厭倦喇。」Continue reading “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上)”
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上)
是咁的,我覺得我住嗰度有啲唔妥(做金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