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喪禮

青瓦大宅上,灰茫的焚香緩緩騰升,書著「孫」字的大旗在風中輕揚。這是一面失去主子的旗幟,旗幟之下,還有一群失去主子的臣民。 時值東漢末年,死人甚於活人的時代。 「哈!」孫伯符俯視眾人,只覺那一張張悲痛的哭喪臉容相當滑稽:「鬧劇。」 「豈可胡言?」飄盪於伯符身旁的白衣老人怪責道。 「哭哭啼啼,死人就能復生?」 「畢竟是喪禮。」 「有空搞這些無謂儀式,還不如去幹活。」 「這畢竟,是你的喪禮。」 伯符語塞,不屑之意消減了幾分。 「你還年輕,尚未理解喪禮的意義。」 伯符微微笑道:「尚未?只怕永遠無法理解,畢竟我已不會再老去。」 老人沉默。 「死都死了,不必在意。」 適室的門突然敞開,身穿斬衰喪服的少年大步踏出,並粗野地撞開擋路的家丁。他左手揪著大梯,右手抱著染血的戰袍,不顧眾人阻撓,闖到適室之東,然後架梯,爬到屋脊揮舞戰袍,霍霍生風,有如戰場上迎風飛揚的軍旗。 「皋!孫策大哥復!」少年朝北高喊,聲勢之大,幾將房頂瓦片震落。 伯符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這可是古禮!」 「我知道,父親死時,就是我這長子來幹復禮。」伯符收不住笑意:「只是沒想到從旁看來,竟這般可笑。」 老人搖頭嘆息,滿是無奈。 伯符卻不作收斂,繼續笑道:「而且還什麼孫策大哥,有這麼喊的嗎?」 「說來奇怪,他是你其中一個弟弟吧?」 「對,三弟孫叔弼。有何奇怪?」 「招魂復禮本該遵嫡庶長幼而行,你父親葬禮時由你來當,正因你是嫡長子。」 「畢竟紹兒才剛滿歲。」 「我當然知道,我是指你的二弟。」老人沉聲。 伯符沒答話。 「而且你三弟身穿的是斬衰喪服,那也應要按嫡庶長幼—」老人話未說完,就被伯符擺手打斷。 「我們進去瞧瞧吧?」伯符說道。 然後二人就降下身子,飄入室內。 適室被裝設成靈堂,堂上放有一床,孫策的遺體就安放其上。伯符看著自己,伸出右手,輕撫遺體面頰上,那道突兀的傷疤,是自己遭行刺時所受的箭傷,也是奪去其性命的禍首。 「這就是我孫策的最後一面嗎?真可笑。」 「不,那只是一具空皮囊而已。」老人道。 「哈,難道你想說,現在這飄來飄去的鬼東西才是真正的我嗎?」 老人閉目道:「也不,魂魄只是生命的殘餘,真正的孫策已經逝去,不復存矣。」 伯符一怔,然後淡然地笑了笑。 接著,又一個身穿斬衰的少年登場,他捧著青瓷碗,不徐不疾地走到床邊,是孫策的四弟—季佐。孫季佐俊如玉雕,膚色卻過於蒼白,雙目紅腫,雖然面帶病容,但步履輕盈,衣袖隨之飄飄,有若神仙之姿,攝去堂上眾人的目光。 眾人屏息以待,觀賞孫季佐徐徐跪下,眼泛淚光,從碗裡取出一匙飯和一塊玉貝,餵入孫策遺體口中。 然後,一個神情木訥,同披斬衰的紫髮少年,攬著一張寬大的薄被,謹慎地蓋向孫策,完成襲禮,示意其長兄已隔絕於塵世。 伯符突然感到一陣溫暖,也莫名有了飽足之感。 「喪禮期間,靈堂範圍內,死者能再次,亦是最後一次與肉體聯繫。」沒等伯符問起,老人便已答道。 「古人是知道,所以才搞這些又餵飯又蓋被的儀式嗎?」伯符奇道。 「不,只是巧合,只因靈堂內聚滿了對死者的思念,才會如此。」 「那麼,當喪禮結束,或離開靈堂,就再也感覺不到溫飽,也體會不到飢寒了麼?」伯符問道。 「可以這麼說,但魂魄亦有魂魄自身的感覺,之後你自會明白。」 伯符默默看著自己的三個弟弟,再環視靈堂,先望向母親,接著是幾個妹妹,然後是張昭為首的一眾家臣和江東各大士族的來使,最後,目光停留在自己那出生不久的兒子—孫紹身上,卻始終不敢將視線抬高少許,去一睹他妻子的面容。 伯符看著自己的兒子,心生不捨,卻又馬上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好了,走吧。」 「走?去哪?」老人懵了。 「該上路了,履行你說的那什麼狗屁家傳承諾,當什麼無常去。」 老人瞪了伯符一眼,然後再道:「可這喪禮剛開始,三日後才入殮,你還有時間,不想再多陪陪家人,再多感受一下肉身嗎?」 「兵貴神速。」伯符笑說。 老人無奈搖頭。 「而且我可不想看到這些平日一臉嚴肅,或是威風八面的家臣,哭踊時捶胸頓足的樣子,我又會忍不住笑的。」伯符說罷,便邁向大門。 老人望著伯符的背影,又搖了搖頭,然後騰起身子跟上。 然而,伯符方到門前,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踏踏蹄聲。一匹白馬衝開了大門,背上那身穿斬衰喪服的人閃身落馬,大步流星地走入靈堂,揪起孫策的屍身,一拳揮到其遺容上,吼道:「你這狗屎混蛋!」 「哎!」伯符撫著臉頰,嘆道:「痛楚就不必了吧?」Continue reading “序 喪禮”

潛龍

東南 著 實體書(全球運送): https://bit.ly/3z87hUoGoogle Play 電子書: https://bit.ly/3gdfxcRKindle電子書: https://amzn.to/37Fr54YReadmoo電子書: https://bit.ly/3EXgZe3Pubu電子書: https://bit.ly/3o67Kl6 能迎接新時代的,只有活下來的一方…… 「潛龍是誰?」 「或許就在我們之中。」 東漢末年,大漢將傾。 宦黨「十常侍」仍權傾天下,只因其首領握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部隊——「紫微十四星」。 一次押解政敵的任務中,竟出現一名敢與「十四星」為敵的對手——潛龍,更遺下了一塊玉佩,一塊當今皇帝所賜的玉佩! 隨著潛龍的現身,「十四星」或被暗算,或被揭發,陷入前所未遇的困境……潛龍可是隱潛於「十四星」之中?詭譎的陰謀、精深的布局,一層接一層的揭露,迎來竟是顛覆一切的變局! 在浩瀚的歷史洪流之中,如何編寫屬於自己的故事? 目錄 推薦序 陳浩基 序 章 潛龍勿用 (可供試閱) 第一章 陽在下也 第二章 見龍在田 第三章 利見大人 第四章 終日乾乾 第五章 夕惕若厲 第六章 或躍在淵 第七章 飛龍在天 第八章 亢龍有悔 第九章 盈不久也 後記

三國無常

實體書(全球運送): https://bit.ly/3zfUgYEGoogle Play 電子書: https://bit.ly/3ctcJXXKindle電子書: https://amzn.to/3fYYOLbReadmoo電子書: https://bit.ly/302QR2dPubu電子書: https://bit.ly/301v0bs 東漢末年,割據一方的「江東小霸王」孫策,胸懷皇帝夢,卻不幸英年早逝。誰料,平生反叛傲物的他,還得在靈界背負起另一份家傳之責,化身為「無常之符」,驅除冤魂惡鬼。 陰陽兩界的戰火,同時從故鄉燎遍中原。沿途修練、武藝日精的孫策漸漸發現,需要他舉起黑鐵槍尖直指討伐的,又豈止迷失的惡靈,背後更是一張由血緣、國族、歷史恩怨交織而成的天羅地網,該如何殺出一條無需妥協、斷絕宿命的血路…… 目錄 推薦序  陳浩基 推薦序  李柏青 序 喪禮 (可供試閱) 第一回 無常 第二回 惡鬼 第三回 巫女 第四回 水賊 第五回 霸王 第六回 黃梅 第七回 鸚鵡 第八回 區星 第九回 百鬼 第十回 閉月 第十一回 赤兔 第十二回 朋友 第十三回 虎倀 第十四回 父子 第十五回 龍脈 第十六回 瑰寶 第十七回 玉璽 第十八回 眷顧 第十九回Continue reading “三國無常”

深願奏鳴曲

第四屆天行小說賞得獎作品 實體書(全球運送)(按此)Google Play 電子書 (按此) Kindle電子書 (按此) Readmoo電子書 (按此) Pubu電子書 (按此)  Play Books 有聲書 (按此)   作者:陳旭暉 深水埗小小的天台屋燈火燦爛,五個少年人握著中學時埋下的願望之瓶,踏上追尋「深願」的旅程……   無論是告別虛幻的曖昧,還是登上絕美的富士山,抑或要解開沉重的家世束縛、親情糾結,在這場限時賽中,學會放膽、放手,直面自己的脆弱,誓要找回生命的熱度,找回獨一無二的初心。   只是,三個月的時限,還來得及跟「死黨」一起譜出此生不悔的奏鳴曲嗎?     目錄 推薦序 周子嘉 第一章、 火樹銀花 (可供試閱) 第二章、 御來之光 第三章、 生死有命 第四章、 畫龍點睛 第五章、 康乃馨與鎮魂曲 後

〈薛丁格的烏托邦〉(瀰霜)

  烏托邦木偶馬戲團快要開場了!   如同以往馬戲團抵訪過的小鎮,今晚的觀眾同樣座無虛席,有的人交頭接耳,有的則左顧右盼,他們打扮與言行雖各有差異,然而臉上那抹期待不已的表情看起來如出一轍。   空空如也的圓型舞台,今晚將會為大家帶來什麼驚喜呢?   臨近表演,馬戲團的後台一片兵荒馬亂——雙子雙輪木偶正在給自己的輪子上潤滑油;小精靈般的木偶正作最後的舞蹈排練;動物木偶亦急急補上栩栩如生的猛獸斑紋。   放眼所見,後台全是各式各樣的木偶,唯獨一名打扮成小丑的人類女孩突兀地走在其中。   「皮諾丘,我們要出場囉!皮諾丘——」   女孩看起來只有十多歲,她一邊避開匆匆跑過的猴子木偶,一邊高呼著拍檔的名字,她帶點焦急的神情都被畫成笑臉的浮誇妝容遮掩了。   「你們有見過皮諾丘嗎?」   負責走鋼線的木偶搖搖頭。   「你們知道皮諾丘在哪裡嗎?」   負責手風琴的木偶搖搖頭。   快要表演了,究竟皮諾丘在哪裡——   「啊,找到你了!」女孩走到帳篷外,總算找到她口中的皮諾丘了。「你怎麼躲在這裡了啊?」   只見不遠處有一隻男孩造型的小木偶正在翻箱倒篋,女孩的呼喚嚇了他一大跳,連忙把什麼藏到身後。皮諾丘的木偶臉龐沒有任何起伏,只有一抹用釘子排列起來,萬年不變的微笑,然而他帶點遲疑又慌亂的肢體動作,看起來相當可疑。   「皮諾丘,你身後藏了什麼?」   皮諾丘趕緊否認,唯獨他愈拚命搖頭,他的鼻子便愈來愈長,女孩見狀便更生氣了。   「你明知道自己沒辦法說謊的吧?究竟藏了什麼?」女孩扁著嘴巴,支著腰步步迫近。「還有你的帽子呢?我們快要出場,沒時間磨蹭了啦!」   苦苦隱瞞到最後,皮諾丘還是認命投降了。他畏首畏尾把藏在身後的東西展示出來,原來正是他的小丑帽子——可是破爛了。   「怎麼會這樣——」女孩驚訝地接過帽子,那個洞口不僅在顯眼位置,還大得連手指也能輕鬆穿過。「每次結束後,表演服應該都有放回衣櫃才對啊……」   皮諾丘點點頭附和,長長的鼻子立即變短,看來他沒有說謊,真的每次都有放好。   「蒼蘭、皮諾丘,你們怎麼還在這裡?」突然一把慈祥的男聲在背後響起,他們回頭一望,便見一名身穿魔法師長袍的中年男子擔憂地看著他們。   「爸爸,這下怎麼辦!」彷彿看到救星,蒼蘭立即遞上破帽子,緊張兮兮地猜測。「該不會是哪個誰的惡作劇?啊!說不定是老鼠——」   「雖然帽子破掉了很可惜,但現在可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蒼蘭的父親溫柔地拍拍她的頭,循循善誘。「比起服裝不完美,要觀眾等待太久才不是一個稱職的表演者啊。」   看看能穿過指頭的洞口,又看看既溫柔又充滿威嚴的父親,滿腦子想要尋找原因的蒼蘭最終選擇妥協。   「放心吧,就算沒有帽子,今天的表演也絕對很完美!」她一同把自己的小丑帽子脫下來,趕緊拉著皮諾丘跑回後台。「我也絕對會把弄破帽子的兇手抓出來的!」   話畢,布簾被掀開,五光十色的聚光燈頃刻打落在他們的身上。   女孩與木偶一同登場,縱使他們只是暖場表演的小丑,觀眾已經掌聲如雷了!他們表演了滑稽的雙人舞,皮諾丘卻接二連三地「出錯」,蒼蘭便裝作非常火大。   「你究竟怎麼搞的啊!這種爛木偶乾脆賣掉算了!」   她對著觀眾席怒吼發洩,皮諾丘慌慌張張拿著準備好的「拍賣中,底價一億」木牌地掛在身上,傻傻呆呆的舉動相當逗趣。   「來啊來啊,行過路過不要錯過——『誠實的木偶』要來測試人們的真誠與謊言囉!」嘴裡說著測試,蒼蘭手中卻拿起了比自己還巨大的槌子道具,整個就是一言不合就開打的節奏。「我是全世界最可愛最漂亮的女孩對不對?」   皮諾丘慌慌張張點頭——可惜鼻子變長了!   就這樣,二人就在舞台上胡鬧地追追逐逐,還有不複雜卻偶而調侃觀眾的雜技,總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蒼蘭與皮諾丘的表演中,觀眾最期待的部份果然是這個——「誠實木偶」的小劇場。   只要木偶說謊,鼻子就會變長──明明是個非常不可思議的魔法,也是蒼蘭最喜歡皮諾丘的原因,當初她一心以為大家也會一樣嘖嘖稱奇,可惜她嘗試以這個作為表演時,卻冷場不斷,呵欠連連。   現在捧腹大笑的觀眾,是蒼蘭屢敗屢戰的成果。   她發現,無論皮諾丘誠實還是說謊,她只需把結果嘲弄一下、揶揄一下,便能輕輕鬆鬆引人發笑。   雖然也不能說不滿足……可是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一直以來,她以為人們總是時刻追求著真相,為什麼現實好像與她所認知的又有點不一樣?   「太陽會由西邊升起嗎?」   「海水是鹹的嗎?」   「你用木造的會不會蛀牙——」   表演接近尾聲,她接二連三拋出是非題令皮諾丘陷入混亂,最後皮諾丘會暈眩倒地不起,她便狼狽地拖著皮諾丘急忙退場——   原本是這樣鋪排的。   「我鄰座那個胖妞迫得我快要窒息了!」   倏地某個觀眾站起大叫,他似乎看得太投入,忍不住想要參一腳。好死不死,皮諾丘偏偏正在搖頭,鼻子卻咚一聲變長了!   這、搞什麼啊—— 難堪的事實意外獲得了引證,全場觀眾笑成一團,只有台上的蒼蘭與皮諾丘當場呆若木雞。   「我老闆是個剋扣人工的小器鬼!」   「我妻子心胸狹窄又多疑!」   「這個月的天氣熱死了!」   「烏托邦團長是個混蛋——」   蒼蘭費盡心機也沒辦法將眾人的注意拉回來,皮諾丘不知所措想要制止眾人的胡鬧,可惜不論他點頭還是搖頭,都沒辦法控制鼻子的長短,這逗得觀眾更加肆無忌憚,一邊放聲嘲笑,一邊各種怨氣亂丟。   怎麼辦……控場失敗了——   剎那間,全場的燈光熄滅了。   興高采烈的失控氛圍恍如遭冷水撲滅了,剛才還在大呼小叫的觀眾頃刻議論紛紛。Continue reading “〈薛丁格的烏托邦〉(瀰霜)”

〈我是好人〉 (雨田明)

1 「你們相信我吧,我是好人……」 眼前的胡小湖,雙手十指如祈禱般緊扣胸前,乞求著凡人們的信任。漆黑的房間中,只有昏黃的座燈燈光映在她的水靈雙眸上,顯得格外無助可憐。 惟尋求憐憫的話語,只換來瘋狂的嘲笑。縱使戴著口罩,與她並列坐著的四人笑聲還是響徹整個房間。 而我和矮明坐在一邊,跟兩名不太熟的中學同學和主持人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沒辦法,完全幫不上忙。 「完了吧?」矮明剛回覆了女朋友的短訊,放下手機向我輕聲問道。 「如無意外。」我配合地以相應的歌詞回應矮明後,默默見證小湖的末路—— 「好了,你說一百次都不會變好人。來,投票!」話音一落,四手一指,一同指向了小湖…… 「完結!小湖是狼人,好人勝利!」 主持人亮起房燈後,和扮演好人的玩家們同聲拍掌,小湖倒是一臉可憐的雙手抱頭,那像髮箍般綁在頭頂的白色髮帶已被按得微微變形。 「對不起,我輸了……」小湖望向我和矮明的眼神滿是歉疚。 「沒關係,我們運氣不好而已。」話雖如此,但這局「狼人殺」我們會輸,當然跟小湖離不開關係。 我、矮明和小湖是這局的狼人。第一回合我已被預言家看到身份,馬上被投票處決退場。下一回合,雖然矮明和小湖成功幹掉預言家,但女巫竟用毒藥殺了矮明,狼人只剩下小湖一個。可惜小湖是新手,一被懷疑是狼人便眼神閃爍,只懂將「我是好人」重覆說十次…… 「真盡興!再玩一局吧?」主持人爽朗地問著矮明。 「要來嗎?」矮明沒有回應主持人,反問我意見。 這主持人……我記得他叫……廖偉強?還是廖子強?十年前的中學同學,大都面目模糊。只記得中三那年跟他做過小組報告,結果只有我和矮明在做,事後他連一句多謝都沒有。反正就是跟陌生人同等級的過客,要不是矮明跟他們還有來往,硬拉我來參加聚會,我們不可能再見面。 跟這群人繼續玩,可提不起興趣。 「啊!我要回家了!大家下次見吧!」 惟搶先回答的不是我,是小湖。其實沒人問她,但她逕自說著便拿起手提包直奔房門,險些被三張椅子接連絆倒都沒理會,頭也不回離去了。 小湖是少數我能記住的中學同學。考試時見我沒帶筆袋,打算借我原子筆,自己卻把筷子當成原子筆帶回學校的奇葩,怎可能忘記? 當然,會記得,還因為她長得可愛。眼神總是楚楚可憐的,身高不足155cm,身材卻玲瓏有致,陸運會跑200米奪得金牌時,各方面都令人看得目瞪口呆…… 十年了,仍然是個嬌小的美女。雖然玩遊戲時是個負累,但她當年有心待我好,總比陌生人好一點,離開了還是可惜…… 算吧,十點半了,我還要把握時間掙錢…… 「雖然很想繼續玩,但明早八點要開網上會議,我還沒準備好……」我裝出一臉勉強。 「陳暉要走,那我都走了。」 聽到矮明的答覆,他們看來有點可惜。 「下次再約吧。」 「王啟明下次帶女朋友來吧。」 「陳暉下次要再來啊。」 「好,再見!」 我帶著假笑向眾人道別,和矮明一起離開party room。 離去前,我們不忘按壓口罩的鐵線。 *** 我乘上了矮明的私家車。 車疾馳著,燈火璀璨的街道卻人車稀少,彷彿這不是我們熟悉的K市。 都是那奇怪的「C病毒」害的。今年突然冒出的神秘病毒,傳染力極高,能透過飛沫和體液傳播。患者可能沒即時病徵,但發病會令身體免疫力大減,容易感染其他疾病,嚴重可以致命,至今無藥可治……整個K市為了防疫,口罩和消毒用品早就搶購一空,大部分的公司都要求員工在家工作,人人都不願外出。不過總有矮明和那群中學同學般的人,耐不住性子要聚會聯誼一番。算吧,反正專家說只要戴上口罩和經常洗手,染病機會應該不大。陪兒時摯友玩一下,沒關係。 何況我還有事要辦。 「聚會還不錯吧?你總不能一直窩在家。」矮明問著我,雙眼專注在路面。 「在家工作我挺享受的。你每天邀我太煩人才陪你而已。」 「難得有party room偷偷開業,你又這麼久沒見中學同學……」 「只是中三同班而已,關係沒這麼好,見不見都沒差。」 「能見到小湖不是挺好嗎?」矮明的笑容饒有趣味。 「你小子想說甚麼?」 「你單身這麼久,是公務員,樣子又不醜,不打算找個女朋友嗎?小湖沒男朋友的。」 「她太笨了。」 「笨有笨的好。」矮明說得意味深長。「傻傻的喜歡著你,你說甚麼她都相信,不好嗎?」 「哈哈……那我一定每天都騙她。她真可憐。」我半開玩笑隨口答道。 「能活在幸福的謊言裡是好事……況且謊話說一百次就是真的了。」 話音剛落,車子停下,到我家附近了。 「謝啦,下次再約。」我沒回應矮明,趕快開門下車。 「好好考慮吧,劈腿的前女友,趕快忘掉好了。」 我沒望向矮明,正逐步遠離……Continue reading “〈我是好人〉 (雨田明)”

〈粲〉謝鑫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論語.顏淵》 「繼烽煙四起之三國,及更不堪的南北朝後,天下,終重歸正道!在先帝統馭下,曾失落於蠻族鐵蹄的夏儀、華章、詩書、禮樂,都重現中原,甚至更勝於漢!這是文治的年代!這是道德的年代!這是倫常的年代!這是教化的年代!太平!盛世!故而,當今聖上為彰顯先帝文治之盛,取其諡號為——文皇帝! 而今,聖上不單繼承先帝遺志,引導大隋繼續興盛,更要弘揚華夏禮儀,教化四方,讓天下,甚至天下之外,都歸於倫常,奏響我大隋禮樂! 你們明白了嗎?這就是我們此番出兵的原因,雖然名義上只是討伐長白山的亂賊,但實際上是為再征高句麗而鋪路!」 「真的嗎?不會吧!又要打那天殺的高句麗!?」「都已經輸了四次,那些大人物還不懂心息嗎?」「我不管!真要打的話我就當逃兵!」「還記得那首歌嗎?無向遼東浪死歌!」「要……要唱了嗎?現在?在這裡!?」 隋軍的佐史,本打算以一番振奮的演辭激勵眾將的士氣,卻沒想到竟惹來反效果,甚至有人名言要唱反歌。 「這……只是本官推斷的,但各位想想,我大隋泱泱大國,又豈能一敗再敗?」 面對士卒的反意,佐史既不敢硬碰,但也不願就此屈從,畢竟為國出征是大義,是他心中的大義。 「媽的!這佐史第一天當官嗎?竟然不知道高句麗早已是天下士卒的夢魘,說這種話,不是迫人作反嗎?」朱校尉一邊啃著肉乾,一邊用殺人的眼神瞪著佐史。 誰都沒想到,朱校尉手上的這一片肉乾,是這支討賊大軍最後嚐到的肉食。而此時,大軍與長白山,還有相當遙遠的距離。 ㄨ 「這到底是什麼狗屎窮鄉僻壤,怎能荒蕪成這樣啊?連隻老鼠都沒有!」毫無收獲的朱校尉,背著長弓回營,望著眼前那班渴望吃肉的手足,也只能將怒火宣洩到這片土地之上。 「肉食者鄙。」佐史卻突然插話:「你們知道嗎?在前朝,行軍時可沒有肉品供給,都是食馬吃的粟,我們大隋富強,不單有糗糒,甚至還有大米精製而成的粲,正如《詩經.鄭風.緇衣》所云『授子之粲兮』……」 「兮你娘親!」 佐史的一番斷章取義,又再惹怒了眾人,甚至有士卒不顧上下級的身分,將手上那用粲——即白米——煮成的飯,擲向他。 「所以說你們這些文官狗屁都不懂!沒有肉吃,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怎麼打仗?」朱校尉喝道。 「行行行,糧草在路上了,很快就會有肉吃的了。」佐史把粘到官服上的飯粒都掃到地上,然後匆匆躲回自己的帳內。 「一班粗人,完全不懂感激,就知道吃吃吃!」佐史一腳踢開交椅,卻不慎踢散了架。「應該再兩天就能到了吧?補給……」 然而,過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甚至當大軍來到長白山,並駐紮了好幾天,補給仍未見蹤影。 ㄨ 「媽的!這是人吃的東西麼?」朱校尉將一碗野草粥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目露凶光,瞪著分派軍糧的佐史。 佐史沒說什麼,只是一臉惋惜地跪到地上,想把粥兜回碗裡,但這片貧瘠的土地,卻比人還飢渴,不消一瞬,就已狼吞虎嚥地將粥水飲乾了,只餘下幾片煮不爛的野草渣和粟粒。 「哎,這粥就這樣沒了……真可惜。」佐史說。 「我已經不奢望有肉,白米留給大老爺們我也無話可說,但不是還有糗糒嗎?你他媽敢端這種鬼東西給我?」 「朱校尉啊,你有眼見的,這鬼地方連土地都在鬧餓荒了,我軍又被困在這,怎麼生出軍糧來啊?所以能省的,就只能盡力省,一天只能有一頓是糗糒,另一頓,就只能暫時如此了。」 「哼,那你們文官的份呢?你們不用打仗,要那麼多力氣做什麼?」 另一位官吏聞言,馬上回道:「喂,你別欺人太甚!我們就不是人嗎?我們就不用吃飯嗎?」 「好啊,你吃啊,你儘管吃!」朱校尉揪起那官吏的衣領:「能打仗的已經散了一半,我們這一半也跑了,你們就等著在這被賊匪抓走吧!」 「對啊,對啊!你們能討匪嗎?」朱校尉身後的士兵紛紛和應,甚至有人以傳聞恐嚇道:「據聞那些流寇幾年沒碰過女人,已經飢渴得,只要夠白淨,連男人也不介意了!你們要去做壓寨夫人嗎?哈哈哈!」 官吏們全都被嚇得屁股一緊,不敢再還嘴。 佐史只好低頭,道:「好吧,從今起,我們的口糧再減半,你們滿意了沒?」 「哈,這才像樣嘛!」朱校尉一副打勝仗的表情,並示意手下一同歡呼。 官吏們就這樣,在惡意的喝采聲下退場了。 ㄨ 「大人,你就這樣屈服嗎?」回營帳的路上,官吏向佐史抱怨道。 「唉……他們雖然態度不好,可是說得沒錯,打仗還是要靠他們。」 「可我們怎麼辦?本身已經是喝用粟煮的野草粥了,難道之後只能啃野草嗎?」 「……讓我想想辦法吧。」 「還能有什麼辦法,這片荒野連樹都長不了幾棵,想吃樹皮也是奢侈!」 「不要再說了,大隋正當盛世,怎會有餓死官吏的事,一定是遇上甚麼意外,拖延了腳步,再等一等,我軍補給一定會到的!」 面對佐史的盲目,官吏們也只能噤聲。 佐史孤身回到糧倉,望著旁邊的一塊爛地,忽發奇想,於是就開始蹲下來掘土。 「果然,有蟲子都早掘光吃掉了……」佐史說:「唉,該怎麼辦啊……」 突然,一陣怪聲從糧倉裡傳出。 「……什麼聲音?」 佐史小心翼翼地靠近糧倉,然後探頭一望,發現一個鬼祟的人影在糧倉裡。 「你在幹什麼!?」佐史馬上喝道。 那人聞聲便逃,佐史情急之下,往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擲過去,把對方擲得頭破血流。然後才發現只是一個小孩。 佐史感到內疚,於是便張開兩手,示意自己手上已沒有武器,也沒有惡意,並慢慢走近小孩。但小孩卻用像是死去已久的眼神瞪著佐史,瞪得他一陣惡寒。 然後小孩沒哭喊半句,就那樣冷漠地,熟練地,溜走了。 佐史呆了半晌。 「喔……對了,跟著他,說不定能發現村落!」 佐史跟蹤小孩,果然來到一村落,但卻相當不尋常。冷清,破落,而且更重要的是,惡臭異常。穿梭於戰場的佐史,對這陣味道再熟悉不過。 屍骸遍佈。 而且殘缺不全,像是被野狼啃食過一般。Continue reading “〈粲〉謝鑫”

〈愛 / 不愛〉(周子嘉)

穎蕎將剛完成的黏土勞作放在掌心,跑向媽媽。 「媽媽,你看!」 穎蕎的媽媽本來躺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玩手機。她的目光掃視在那個看來歪歪斜斜的作品上,冷冷的說了句:「不錯啊,繼續努力就好了。」 穎蕎轉身將勞作塞在抽屜,然後拿出功課,默默的一個人在努力。 過了良久,媽媽終於放下手機,來到穎蕎背後,看著她在做功課。 穎蕎知道媽媽正看著自己,不用媽媽提醒,自動自覺將一些寫得寫得歪歪的字體刷去,重新抄寫一遍。 媽媽看到她的自動自覺,滿意的拍下了女兒努力做功課的背影。 她站到女兒身邊,示意她把身子移開,她把抽屜拉開,把那黏土勞作又拿出來。媽媽以巧手將黏土重新的捏一次,果然美麗多了。 媽媽將女兒做功課的照片,以及重新由她捏一次的黏土拍照,上載社交平台。 「女兒總是自己努力完成功課,勞作也做得美,值得稱讚!」 照片上載不久,很快已得到大堆的讚好,朋友紛紛留言: 「別人的女兒總是比較乖」「生女真好」「媽媽教得真好」「女兒好有藝術天份!」 媽媽逐一為留言點讚。 *** 張偉明拿起相機,為家中的貓逐一拍照。 他回放照片,把拍得模糊了的刪去,就把幾十張相片抄到電腦,然後上載。 他的家就是貓舍,沒有太多的傢俱,在牆邊靠放得最多的,是一個個靠著牆壁堆放起來的貓籠。 愛貓如命。旁人都這樣形容他。 照片上載「愛貓如愛人」的社交網站群組後,很快就得到很多讚好,也有不少人私信給他。 救貓的人多,也要有人幫忙領養才行。 張偉明很樂意擔任這個中間人的角色,一般人會叫他們這些貓義工做「托媽」,他們是流浪貓的救命恩人,每個晚上走在城市的小巷,看看有沒有微弱的貓叫聲,有的話,他們會帶著飛機籠,想辦法找出小貓的位置,救下來然後帶回家養大。 從小貓還未張開眼到會跑會跳,中間的過程跟養育小孩沒分別,他每兩、三小時就得去餵奶。 養到貓咪穩定,可以離乳後,他會為貓咪拍下可愛的照片,放到社交平台上,然後為貓咪尋找新家。作為「托媽」,他的目標是為貓咪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新主人。 「叮叮。」又有新訊息傳來。 「你好,請問是甚麼事?」他輸入信息。 「請問霧霧給收養了嗎?」 他頓了一頓,沒想到居然有人會看上霧霧。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上載霧霧的新照片到社交平台。 霧霧是一隻玳瑁貓,是去年春天某夜他在忙於餵其他流浪貓時,主動走來他身邊的。霧霧是成年貓,他本來不打算接走牠,但牠一再纏著他雙腿,一時心軟下,他就把牠帶回家。 只可惜喜歡成貓的人不多,玳瑁貓那種看來髒髒的顏色,也真的不是人人會喜歡。 於是霧霧就一直住下來。 「還未。」突然之間,他有一刻心軟了,竟不想送走這隻貓。但他看看滿牆的貓籠,每個籠都住了等待領養的貓咪,少一隻,就可以減省一點開支。 「可以來看看貓嗎?」 「可以的。」他把貓舍地址發送給對方,並約好了時間。 *** 門外是一個看來是個剛升上中學的女孩,有點瘦弱。她看來趕著前來,有點喘氣,長髮也有點散亂。 「只有你一個人來?」他最初以為對方是大人,才給她來看貓。 「嗯,我可以進來嗎?」她的聲線稍弱。 「先進來吧!」他拉開大門,讓她進來後趕快關上,怕貓聲會騷擾鄰舍。 女孩自顧自的四處張望,很快便找到瑟縮一角的霧霧。她蹲坐在籠邊,把霧霧的貓籠打開。她把手遞向霧霧,霧霧嗅了嗅,然後步向女孩。 霧霧很快就把頭擠向女孩,跟女孩熟絡起來。 「你叫甚麼名字?」他站在大門旁。 「穎蕎。」女孩細聲回應。 「霧霧很親你呢,但……」 「我知道,你不會給我領養吧。」 「對,如果你真的想領養霧霧,可以請爸爸媽媽過來做申請人。」 「嗯……」穎蕎頓了頓:「我媽才不會給我養呢!對不起,打擾你了。」 穎蕎背起放在旁邊的背包,並摸摸霧霧的頭。霧霧用頭頂向她的手回應善意。 「不……不要緊。」他不知怎的,對穎蕎楚楚可憐的樣子心生憐愛,想了想道:「如果你喜歡,也可以隨時過來跟霧霧玩的,反正都沒有人想領養她,她應該一直住在這裡。」 *** 接下來的日子,穎蕎常常在放學後的黃昏時間過來,在晚飯時間前就會離開。 張偉明有時一邊餵貓,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對她了解多了一點。 「那麼,你會討厭你媽嗎?」張偉明在清潔貓籠,預備迎接下一批貓咪入住。 「都不會的,反正都習慣了。」她幫忙在每個貓籠內添湊添加了貓糧,順道摸摸貓咪。貓舍的貓都習慣她的出現。 「你不覺得她管太多嗎?」 穎蕎自顧低著頭餵貓,沒有回應。Continue reading “〈愛 / 不愛〉(周子嘉)”

〈謊言成真的條件〉(又曦)

(一) 陳老師 啊,你是記者嗎? 其實那件事學校已經報了警,我們也不太方便交待,所以你們還是去問警方吧…… 咦?你是林沅婉的家姐?想談她的學校生活嗎? 這個,其實我覺得應該是家庭內部溝通比較重要,不能什麼都指望學校…… 原來如此,好吧我明白了,那我就稍為說一下…… 林同學平日在課堂上都比較文靜,不太說話,讀書成績和操行都一般吧,就一個很普通的女生。 第一次留意到她,是聽我們班上的女生說起,林同學很喜歡說謊。 啊,請你別緊張,說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謊話。大概就是說自己在路上被星探發掘啊、被別的學校男生搭訕啊……那種引人注目的話題吧。 後來我了解到她的背景,知道她來自單親家庭,大概只是想要別人關心吧,也無傷大雅。 青春期嘛,都會希望自己受歡迎,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學生。 之後也曾聽過班上的女生說,林同學特別喜歡吸引男同學注意,男女關係比較複雜…… 什麼?你說她有沒有投訴過受傷的男同學? ……沒有吧?怎麼會有投訴呢? 班上的同學都說,被刺傷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啊。小兩口子吵架的事,怎樣也不會驚動到老師啊。 現在的中學生都很早熟啊,我們班都有好幾對情侶,反正我們這些做老師的,管也管不來,就隻眼開隻眼閉吧。 不過怎樣也好,為了感情事而在學校傷人再畏罪自殺,我們這些老師也很吃驚啊。 林姐姐,我明白發生這樣的事是很遺憾,但也希望你明白,學生的私生活也不是學校管得著的,最重要的還是家庭教育啊。 我也希望林同學可以早日醒來,事情水落石出,還受害者一個公道啊…… 咦?林同學在學校裡的朋友嗎?唔,應該是Becky吧。 那我還要接女兒放學,先告辭了。 (二) Becky 是,我是Becky,請問你是……啊? 不、不要追著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跟她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嗄……嗄……小姐你是學界選手嗎……咦?你是沅婉的姐姐?你不是小時候就跟她分開了嗎? 是嗎?好吧……但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只能說說我們以前的事啊! 該從哪裡說起好呢?就是,form 1的時候吧,我們是同班同學。 有一次調位,她被調到我的旁邊。我跟她都屬於不太起眼的那種女生,在班裡沒什麼人注意,也沒有太多朋友,就慢慢地開始聊起來了。 聊的話題都是電視劇啊、偶像啊、小說啊、漫畫啊……反正就是很無聊的,大家只想在學校找點樂趣吧。 那時我們小息會一起聊天啊,午飯也會一起出去吃,所以大家都覺得我跟她是好朋友。 事實上?那個……嗯,的確那時我們也算是好朋友吧,我在學校裡最熟悉的人就是她了。 不過升上form 3之後,感覺她就有點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就是……感覺啊。怎麼說呢,因為我一直都很平凡啊,感覺她也是同類,但那個暑假之後,她就好像換了個人。 換了個髮型,戴上了隱形眼鏡,感覺皮膚也變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化了妝上學。 我問她,為什麼突然變漂亮了?  她就一直不肯說真話,只說她自己沒變。 再問她暑假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也不肯說,只說很普通地過了一個暑假。 那時我就覺得很不舒服啊,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不肯跟我說真話? 就算她說是為了追男生,我又不會看不起她。 不跟我說,就是不把我當朋友吧? 然後自那時候開始,班上就傳出了關於她的傳聞—— 你問具體……那個……不太好說吧……畢竟我也不清楚整件事啊,當時都是男生們在說,不關我的事啊…… 那時我跟她也開始沒什麼話題了,大家聊不起來,慢慢我也在班上認識了別的朋友。 我知道關於她的事就這樣啦,別的我真的都不知道。 莫敬暉?啊啊,是她的男朋友啊,我們全班都知道。 一起多久?唔……感覺很久了,可能有三個月了吧……但因為暑假之後我都很少跟她談話,所以也說不準…… 反正其他事我都不知道,你去問那些男生吧。她的事,還是男生們更清楚吧! 再見。 (三) 男同學甲Continue reading “〈謊言成真的條件〉(又曦)”

當謊言說上一百次

睽違兩年的「天行小說賞」,於2021年6月26日迎來第四屆頒獎典禮。期待賽果揭盅之餘,天行者亦同時舉辦了開幕巡禮,邀請一眾評審與過往得獎者以「當謊言說上一百次」為題,創作一系列短篇小說作品。幸得諸位作者傾力發揮,作品風格五花百門,以文字開拓想像,為頒獎典禮打響了頭炮。 目錄 又曦〈謊言成真的條件〉 周子嘉〈愛 / 不愛〉 謝鑫〈粲〉 雨田明〈我是好人〉 瀰霜〈薛丁格的烏托邦〉 🏆更多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