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堤,是一個只有近平方公里的小島國,人口只有50萬人。
這是一個沒有君主,沒有歷史,只有自由、歡笑的國土。
這裡沒有爭吵,沒有罪惡,是人類最舒適的淨土。
像這樣的樂土,卻充滿醜陋,充滿醜陋的烏蠅。
聖堤人稱之蠅禍。
蠅禍──鋪天蓋地的烏蠅覆蓋住聖堤,如同空氣的存在,無孔不入。成千上萬的烏蠅遮蓋了艷陽,遮掩了藍天,那「滋滋」的拍翅聲,心煩地從天壓下。一雙雙的紅眼,在一輛輛的汽車前劃出一道道交錯的紅軌,牠們在馬路上與車騁馳。
飛累了,有時就會成群結隊地飛到湖泊上,嘔心的毛腳,黏在水面,吸啜湖水。
湖上,細小、密麻的黑點,從一點蔓延、擴散⋯⋯霎間成了黑湖。學校的操場、甲級商廈的玻璃窗、軍營的貨車、研究所的露天廣場……全都被烏蠅佔領,染成漆黑。
蠅禍,從何時起?烏蠅,從哪裡來?
沒人知道。
每天的清晨,聖堤軍都會派出上百架軍機,在空中噴灑滅蠅藥。
烏蠅,飛起來,希望躲過每一場的大屠殺,可是,那致命的藥,讓他們殞落。
然而,一天還沒完,烏蠅又再湧現。
殞落……湧現……殞落……湧現……
聖堤人深信終有殺清的一天。
烏蠅用牠們紙薄般的翅膀逃亡。
或許這是人類和烏蠅的戰爭。
或許這就是殞落的戰俘。
輸給了人類的戰俘。
零 光之代
時光稍微由2057年倒退27年,回到仍未有蠅禍的時間。
2030年。
每個朝代、國家的更替,都是由叛亂、推翻、集權的齒輪運行,聖堤國也不例外。
30年了,當初叛亂奪權的年青人,如今都是即將步入老年的掌權人。
老人們總是擔驚受怕,害怕歷史重演、害怕那血與淚的更替。
於是掌權者計劃著那名為「戰俘之願」的實驗。
2030年至2040年,這一代人誕於聖堤國開始繁榮、穩定的時代,這十年的人給寄寓為「光之代」──期望更光明的未來。
「戰俘之願」的計劃希望以「光之代」為試點,最後推行至全國。因此計劃無聲無息地,在「光之代」間實驗著……
2035年,11月,聖堤國醫院。
「袁生、袁太!抱歉剛才忘了說,聖堤國規定剛出生的嬰兒,要在24小時內注射乙型肝炎和卡介苗的疫苗,防止傳染病傳播。」女護士跑來跟兩位說明,因為袁生袁太是從別的國家來的,對聖堤國的法規毫不清楚。
「啊?雅萍才剛出生就要打針嗎?」袁母不安地道。
袁生拍拍太太的肩,示意她看看育嬰室,那邊全是出生不足一天的寶寶,一位位的護士執著針筒,輪流在寶寶的身體上打了三枝疫苗。
「不是說卡介苗和乙型肝炎嗎?她打了⋯⋯」袁生打斷袁太的疑問:「好了,別吵了!」
他轉過頭來跟女護士說:「雅萍麻煩妳了。」
女護士點點頭,急忙走到育嬰室,抱起衣襟上掛著寫有「袁雅萍」名牌的嬰兒,一邊安撫寶寶,一邊跟同儕抱怨:「近期移民戶的孩子真多,我打針都打累了⋯⋯疫苗都耗用得很快。啊,對了,第三針的疫苗呢?半小時前不是說用完了嗎?」
「剛送來了!」另一位男護士道,順手便遞給她針筒,女護士接過,對著雅萍又是一針,寶寶便哇哇大哭。
「啊,對了,剛才疫苗還沒送來,她還沒注射呢!」男護士指指另一邊的育兒玻璃箱,說:「幫忙。」
女護士「好。」了一聲,翻了翻「高雯」的名牌,就往嬰兒的手臂打了一針。隨後女護士急忙走回接待處,拿出一份蓋了聖堤國醫院的證明文件,然後跟袁氏夫婦解釋:「這是成功接種疫苗確認書,要向人民局出示這份文件才可以取得聖堤國民的證明書。」
聞言,袁太用半帶鄉音的聲線,嫌棄地反問:「甚麼?沒有接種文件,就沒身份證嗎?」
「對呢,這是聖堤國嘛,跟兩位從前的國家不同。」女護士仍耐心地說明。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