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章 《對陣》
仁祖百歲宴的舉行日子,早已被定為2241年9月19日。星期日。
到時,平帝都將會來一次人類歷史性壯舉。
那能容納超過五十萬人的壽宴會場恐龍蛋,將會被無數鳥僕升上高空。
* * *
公元2241年9月9日,十時正,命運的一夜。
為權力,多年來有心拉倒政敵封建一派的—改革一派。
為自由,正值大舉揮軍侵略平帝都的—叛軍「馬賽克」。
為大義,決心顛覆整個連合政權的—反政府幫會「驚塵」。
為私仇,一直意圖行刺連合大老仁祖的—暗殺組織「曼陀」。
為公平,劫富濟貧,到處救助荒民的—超科技空盜「神臘」。
嘗試以神臘牽頭,把其餘四路人馬聯成一線,成就一盤反攻仁祖的龐大計劃。
十天之後,仁祖百歲宴當晚,凝聚最大的力量,一舉封鎖平帝都,並以隱魂科技「阿瑞斯」對抗同出一脈的「雅典娜」,誓要贏回鳥僕的控制權,騎劫恐龍蛋會場。
那就是為了當著五十萬名正民和各地官賈權貴面前,逼大老仁祖下台,讓一向主張改革的二和事得以上場;藉此在可見的未來,重新改正現存世界那資源不均的狀況,摒除正市與荒地之間的界限,給正民一個機會、給荒民一次救贖,逐步重整為一。
刻下形勢若此:
彼此之間互不信任,未成盟友已先生起磨擦。
顛覆與改革,始終有著極大分別。
可惜這幾夥人,目標雖然相近,卻絕不能混為一談。
封自來,身於平帝都之外的鐵葬崗,為了爭奪方小琪及其手上的藍天儀戒指,與卡戎、釋無悲及改革一派的強者宗彌展開了激戰。
一臧,身在開天酒店的宴會廳,正進行特務行動,力求親會改革一派的首腦—二老和事,解釋那盤反攻大計。
穹雷,為了勸阻叛軍顛覆連合,亦抵達了北極的馬賽克基地,但由於遊說失敗,反被關進了囚室。
擎萬夫,早已身在驚塵總部天帝辦公室裡,等待著樊孤靈對反攻大計的最終決定。
四個地點,同一時刻,事態將個別發展,但同時互相緊扣;能否成功結盟,就看今夜。
平帝都,開天酒店的大堂內。戰鼓已起,風雨欲來,你上暗車,我進明馬,明爭暗鬥,各有部署。各方敵人勢將結盟,仁祖未必知情,不過他深知曲潮這個揭幕表演嘉賓,實為百歲宴當晚的勝負關鍵。
「大老,我們已成功擒回曲潮。」高普頓坐在輪椅上,透過體內通訊器報告:「至於那方小琪,你是否需要……」
「不用急。凡事,主動與被動,都各有代價。」仁祖身在別處,凝望著胸前那珍珠鏈墜:「方小琪與曲潮不同,她成為隱魂後,自然會主動來找我。」
「看來大老你,一早知道方小琪會出現那種現象。」高普頓道:「所以才沒有逼卡戎把她交出來?」
「也許。」仁祖沒有正面回應,因為他從不把任何人視為真正的心腹:「總之,很快再沒有人能留下她。」
直覺上,仁祖想得到方小琪手上那戒指,當然是與重組那已流落人間百多年的隱魂傳說信物—藍天儀—有關。
難道,是為了醫治他那間歇性爆發、各個內臟同時機能衰竭的不治之症?
「那我就不多問。」高普頓其實對甚麼隱魂傳說、人類進化,沒有太大興趣。
「現在阿瑞斯回到神臘手中。」仁祖說回關於壽宴的事:「經過奇瓦瓦一役後,我們不能排除他們將於百歲宴當晚到來搗亂。」
「嗯。」高普頓點點帽子,默然聽著。他明白仁祖想說甚麼。
「到時你會否,」仁祖聲線轉沉:「一時之間不忍心與自己的舊部……」
「大老給了這個機會,讓我去證明自己不遜於白駒,高普頓心存感激。」高普頓開口截住對方的話:「從前我總認為自己發明甚麼武器,目的只是為了尋求自我突破,可是到了這個年紀,我才發現,那種思維最欠缺科學性。」
「我相信泉下的白駒,也不會介意看見自己的發明,由你來代他實踐。」仁祖頓了一頓,意圖再加強對方的決心:「古羅馬哲學家西塞羅曾經說過,不公正的和平,總比正義的戰爭為佳。我希望你能了解當中的意思。」
「我敢保證,」高普頓眼神一黯,決定心無二志地支持封建一派,堅守連合體制:「有了曲潮,雅典娜絕對能夠全面控制鳥僕。」
此時,一輛類似民用的懸浮卡車,從地下停車場駛到酒店的大門外,準備接走高普頓。車裡躺著暈厥了的曲潮,另一邊,坐著兩個真天魂。
其一,是那久違了及長有兩雙翅膀的平帝都軍官—飛天隆瑪。
其二,則是一個被藍色隱芒蓋掩著的巨影,隱魂魔王—阿伽門農。
阿伽門農,本為澳洲於這個時代的名稱。然而,那片已經變成蠻荒的大陸,數十年前卻出了一名恐怖的心靈系隱魂。他的異能,是能夠先勾起其他隱魂潛藏靈神最深處的恐懼,繼而在對手心靈最脆弱的一刻,把對方的隱力全數吸納,以提升自己的力量。十數年間,他居然把那片大陸上的隱魂全部吞噬殆盡,之後更索性把「阿伽門農」充作自己的名字,侵進連合地區,到處橫行肆虐。
這個魔人,雖然最終被史上最強的隱魂向如歌所擊敗,不過對他來說,那次敗績根本不用放於心上,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能繼續以噬魂來增強隱力。獨站隱魂世界那天下無敵的頂峰,那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自二十年前那一敗之後,他成了仁祖的親信,也是仁祖身邊武力最強的一頭生物。
「仁祖兄,我可不像那老殘障般麻煩。」阿伽門農其實一直聽著兩人的通訊,話中所嘲諷的,當然就是高普頓。「只要有隱魂給我果腹,我根本不需甚麼哲理來點明自己該往哪邊走。」
「把路過之處的『糧食』全部吃光,不留一點生機。這種特性……」高普頓同樣不屑對方的驕傲態度,只淡然一句:「阿伽門農,你從來都不算是一個人,而只是一隻蝗蟲而已。」
「我明白兩位都是沒有幽默感的人。」隆瑪眼見勢色不對,旋即打圓場道:「但我更明白大老的百歲宴,實在需要兩位衷誠合作,才能把膽敢出現的敵人一網打盡。」
「對。我那病會否痊癒,實在是未知之數。」仁祖深知憑隆瑪的分量,仍然難以鎮住兩人。「因此我十分重視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的壽宴,希望你們能還我這個心願。」
「我真懷疑壽宴當夜,『巨靈』會否站在我們這邊。」阿伽門農不欲再生無謂的意氣之爭,暗忖刻下最要緊的,還是如何鞏固己方陣容:「不過,甚麼天下最龐大隱賊集團,甚麼大寇主,大多是名過於實。」
「蓋天猴行事只從利益出發,那倒容易控制。」說到底,隆瑪自己也是一名機會主義者,所以十分明白箇中利害。「他一直有心帶領巨靈離開寇城那鬼地方。那麼,驚塵在平帝都一帶的地盤,的確就是最好的利誘。」
「據早前的密報……」高普頓卻在衡量對頭的實力:「今晚在鐵葬崗那邊,除了卡戎之外,還有一個叫封自來的人前去營救方小琪。真不知他從何來路……」
「這名字我有點印像。」仁祖突然插嘴,接著聲音轉冷:「隆瑪。對麼?」
「那次在北早門奪去阿瑞斯資料磚的那班人,」隆瑪暗忖若自己現在才說出無命尚未死,肯定沾不上半點便宜之餘,還要換來殺身之罪:「當中的確有這個隱魂。天下間的盲頭烏蠅也真的不少。」
「管他是誰!」阿伽門農自恃實力高強,冷笑道:「只是較令人意外的,反而是和事竟也派了戰船介入。但我亦記得拿破崙的一句名言—當你的敵人在犯錯時,千萬別去打擾他們。」
「說得沒錯。排異,本就是人類的天性。」仁祖道。
「自己各方面的敵人互相惡鬥,自相殘殺,是一件美事,一場好戲。而我,只需要專注辦好我的百歲宴,到時任何變數,都會迎刃而解。」仁祖總懂得借力打力:「和事這個兒子,從來都難成大器,機關算盡,關鍵的一著棋,卻從不敢冒險去下,反而喜歡多作無謂的事,還以為自己比別人聰明。」
「敢起風、但怕下雨的人,我實在見過太多。我相信現在鐵葬崗那邊,根本已
被他弄得敵我難分,混亂之極。」
–待續–